2017年，中国将在全国各地举行47场托福考试，上万名中国学生正在全国各地的教室中，为这场通向美国高校的语言考试而埋头苦读。但与此相对的，是校园隐秘处悄悄进行的一场灰色交易——托福替考。
近日，整个外网被一条“中国留学生代考”的新闻给刷屏了，据路透社4日报道：
四名在美中国留学生，因被查出托福替考而被逮捕。4人因涉嫌“密谋欺骗美国政府”而被起诉，将面临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，3年释放后监控以及25万美元罚金。
考试作弊本不是新鲜事情，但为何此次作弊的学生竟会受到美国联邦法院指控“密谋欺骗美国政府”？
替考学生，如何被“揪”出？
牵线搭桥的黑中介，又门道几何？
中国学生托福替考被起诉“密谋欺骗美国政府”
一份由美国麻省法院发布的诉讼文书显示，此次因替考被捕的4人分别为25岁的王悦（音译），24岁的张士昆（音译）, 21岁的黄乐宜（音译）和21岁的程晓萌（音译）。
后3人在此前的考试中一直无法满足学校的语言要求，成绩无法达到申请学校的分数线。因此，他们找到美国坎布里奇的霍特国际商学院的“枪手”王悦（音译），并向其支付了近7000美金酬劳，让其帮忙替考。
拿到语言成绩后，3人顺利被波士顿东北大学、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、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录取，并因此获得美国F1学生签证。
而签证的获得，正是4名学生被判以重刑的原因——托福不仅是学业考试，同时也是美国政府发放、延期或重新颁发F-1学生签证的凭证。伪造这一成绩，即被视作密谋欺骗美国政府。
目前，记者尚未在法院的网站上查到这4名学生除年龄以外的具体身份信息。记者随后联系到了“枪手”王悦所在的霍特国际商学院，但对方未能正面答复，只表示：
校方已高度重视这一新闻并展开了积极调查，如有最新进展会尽快予以回复
案件的代理检察官William B. Weinreb表示：
非法获取托福考试成绩不但损害了学术诚信，而且破坏了美国移民制度。
前所未有
替考事件并非新鲜 凭啥这次就进监狱？
可是，托福替考并不是新鲜事，为什么之前都会被定为学术造假，通过开除了事，而这次却以涉嫌“密谋欺骗美国政府”被起诉，并可能面临重刑呢？
自特朗普上台以后，正在大力增强移民局的权力，已经将移民局上升到了保护国家安全的地位。因此，这一次是负责托福考试的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（ETS）申请美国移民局直接发起调查，而移民局随即向联邦法院提出了指控。最后，由麻省警方对替考的学生实施抓捕。
这样的力度前所未有，而且，这则新闻一天之内就在路透社（Reuters)、福克斯新闻（FOX）这些主流媒体上竞相转载，也是相当罕见的。
比如，2015年5月，15名中国学生被曝出使用假护照替他人参加托福和SAT(美国升入大学的考试）被发现，据《纽约时报》此前的报道，这15名学生并没有被判入狱，因为他们的罪名只是伪造证件和邮件。
▲2015年替考事件相关新闻报道 图据网络
事实上，无论从人数还是团伙作案的性质来看，2015年的替考事件的严重性似乎都远超此次。但相比处罚结果来看，后者反而显得更加严重。
针对此次案件中4名学生可能面临的惩罚，记者查阅到，美国司法部网站发布的公告显示：
因密谋欺骗美国政府而被起诉者，将面临5年以下的有期徒刑，3年释放后监控以及25万美元罚金。
但美国司法部也作出声明：此类事件的实际刑期，通常会低于最高量刑标准。
抓替考又出招
声音即指纹：替考学生通过声音比对现出原形
实际上，在以前的美国留学圈中，托福替考现象的频繁程度远超想象。
由于托福考试只验证证件本身的真假，并通过肉眼快速比对证件照片和考生，所以很多中国替考者都是拿着被替人的证件（护照)去考试。单从相貌来看，很多美国考官也常常无法立刻辨别亚洲人之间的相貌区别，所以很容易蒙混过关。
但近两年，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（ETS）正在严抓各类考试的留学生替考或作弊现象，其中SAT考试更是已经取消今年6月所有国际考场的考试，并返还了所有考生的考试报名费用。抓作弊的魄力无异于壮士断腕。
案例
一个东北高中男生，通过找替考拿到语言成绩，申请到了美国一所宾州州立大学的本科学位。通过四年学习，这名男生在大四通过自己考出的语言成绩，申请到了耶鲁的硕士。
然而，就在他以为四年前的作弊事件早已风平浪静时，ETS却突然怀疑他的两次语言成绩涉嫌造假，于是给他的本科大学和耶鲁大学分别发送了一封邮件，提出质疑。
耶鲁大学因此要求ETS提供语音进行技术比对，结果发现确实不是同一个人。于是，这名已经大四的男同学不仅没有拿到耶鲁的offer，而且还被自己的本科学校同时开除。
记者探底
替考有风险，无论是对找替考的学生，还是替考者本身，终将是百利无一害之事。但纵使如此铤而走险，这些年来替考事件还是屡禁不止。
那么，替考中介究竟是如何找到那些愿意以身试法的“枪手”，并操作复杂的替考流程呢？为了找出答案，记者假扮成一名想找托福替考的大四学生，对网上的四家替考中介进行了暗访。
1 黑中介：替考者有在校学生和老师，赚个外快
记者在网上输入“托福代考”4个字，首页上除了显示在最上方的托福代考新闻外，下面赫然出现了众多以“托福代考”为题的网页链接。链接下方文字中附有微信号或QQ号码，承诺“百分百安全，无定金出成绩再付款”。
但当记者点进去后却发现，这些网页均跳转至一些与替考毫不相干的企业网站上，并非替考机构网站。随即按照网页上所显示的QQ号码或微信号，添加了搜索结果显示在靠前位置的4家代考机构。
在表达想找人替考托福意愿后，4家中介均询问了记者想要取得的分数。
记者报出90分（满分120分）和100分，并了解各自所需费用。前者大概属于一个中等竞争力的分数，而100分以上可以申请到美国最好的30所大学，甚至常青藤学校。
对于90分，4家中介分别给出2.5万、1.6万、2.08万的价格，最便宜的一家也要8000元。而对于100分以上的分数，一家机构表示需要1.2万，而另一家机构表示需要1.8万。
其中一家机构表示：
我们已经有十多年经验，都是事成之后再付款，分数只会高于90分。你只需要提供身份证，托福账号密码，充好考试费。
而就记者最关心的安全问题，对方回应，保证百分百安全，他们每场考试都在做，每场都在安排。
由于在中国考试，中国考官更容易辨别出考生和证件照片是否统一。关于是否需要像网上所言将考生和“枪手”照片合成，涂改身份证件照片的情况，记者也询问了该机构工作人员，对方表示：
我们既然做就肯定有自己的关系和手段，保证考试的安全性。我们这边就女生资源多，做了十来年，看人的专业眼光肯定不会错。现在90%都是拿原件去考。
见记者依然犹豫不决，中介又劝说道：
你这个年龄的替考者也是在校生或者是培训机构的老师，人家也是有前途的，考试就是个兼职，赚个外快。而且，我们接的散客也很少，多半都是和留学机构私下的长期合作。
对方随后又提供了数张和留学机构交易的微信截图，包括分数、报名情况等信息。
2 考前可与“枪手”见面 不满意可换人
那么，托福替考的具体流程又是如何呢？
根据记者随机采访到的其中两家机构，对方给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：
流程运作
首先需要考生发送自己的照片，接着，中介方在自己的“资源”中寻找面貌相似的考生，并将“枪手”照片发送给考生。
确认照片后，考生需向中介缴纳50%的替考费用作为定金，汇到对方提供的银行账号后，方可安排与“枪手”见面。其中一家机构还表示，考生还可以在见面时测试枪手能力，不满意可无条件另换枪手。
双方见面确认无误后，中介安排“枪手”进行考试，考生则负责在考试结束，分数达到预期标准后付清余款。
而在被问及是否会签订合同时，四家中介则异口同声地表示：
没有合同，不会签任何协议，因为本身就是“灰色产业”，所以即便签订合同也没有法律作用。
实际上，替考中介所谓“万无一失”的说法恐怕会不攻自破——因为只要通过语音对比，这种作弊就会轻而易举地现出原形。到那时，“事成后再付款”的中介还能否“负责到底”呢？